第174章 神秘黑影
浓稠刺鼻的灰黑色烟雾，在夜风的吹拂下渐渐稀薄、散去。\午·4·墈·书^ ?醉.辛′蟑+踕/更^歆¨快_
小院里，呛咳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火把的光芒重新变得清晰，跳跃着，将地上斑驳的血迹、碎裂的陶片、凌乱的脚印、以及那具被长枪贯穿、死状凄惨的矮壮刺客尸体。
映照得无比清晰，也映照着周炳坤那张铁青得近乎发黑的脸。
他死死盯着宁川刚才被搀扶站立的位置。
那里只剩下一小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神秘黑影带来的、比烟雾更加刺骨的冰冷气息。
钦差大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被掳走了！
一股寒气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周炳坤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额头上青筋暴跳，太阳穴突突首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
“大…大人…”
亲卫队长捂着被烟雾熏得通红刺痛的眼睛，踉跄着上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宁…宁校尉他…还有那个领头的刺客…都…都不见了！
那些后来的人…身手太诡异了…太快了…属下无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后怕。
那些掳走宁川的黑影，其身法之诡异、配合之默契、行动之果决，远超刚才那批刺客，简首闻所未闻！
“神出鬼没？！”
周炳坤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着亲卫队长，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癫狂的狠厉：
“那就给老子查！挖地三尺地查！”
他猛地一指院外浓墨般的夜色，咆哮道：
“传令！两队所有人！即刻封锁落霞村所有出口！
挨家挨户给我搜！任何可疑痕迹、任何生面孔，一个都不许放过！”
“立刻派人快马回城！命令西门守将即刻关闭城门！
许进不许出！所有出城车马、行人，严加盘查！特别是携带伤者、或行踪鬼祟者！”
“再分出一半人手！以落霞村为中心，辐射方圆二十里！所有山路、小道、渡口、荒庙、猎户小屋！给老子一寸一寸地搜！发现任何线索，立刻发信号！”
“还有那个逃走的鹰钩鼻刺客！画出他的海捕图形，悬赏…悬赏二百两！不！三百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给我揪出来！”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疯狂。·零\点^墈+书? ~追!蕞^薪￠蟑?结¨
周炳坤很清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宁川，或者至少抓住那个逃走的刺客头领，他这顶乌纱帽，乃至项上人头，都将不保！
他必须赌上一切！
“诺！”
府兵们被周炳坤这近乎疯狂的气势所慑，齐声应诺，迅速行动起来。
沉重的脚步声、兵甲碰撞声再次打破死寂，火把的光芒如同流动的火龙，迅速朝着村口和西面八方扩散开去。
下达完命令，周炳坤才猛地吸了几口冰冷的夜风，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了蜷缩在石磨盘旁、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孙老汉和阿秀身上。
周炳坤大步走到他们面前，高大的身影在火把下拉出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笼罩了祖孙二人。
孙老汉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看着这位官威深重的县尉大人，嘴唇哆嗦着。!l~a\n^l^a*n`x^s...c!o+m~
刚才周炳坤那一声“宁校尉”带来的巨大震撼还未完全消化。
此刻又被这血腥的结局和官府的威压所慑，心神早己崩溃。
“老丈”
周炳坤的声音刻意放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官周炳坤，黑水县尉。
方才被掳走的那位…阿谷，乃是朝廷钦命的昭武校尉宁川大人，身份极其尊贵！
如今他在本官辖下遇刺失踪，事关国体，牵连甚广！”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祖孙二人惊恐的脸：
“为尔等安危计，也为便于查案，请即刻随本官返回县衙暂住！
令孙女也一同前往！衙内自有女眷照拂，无需担忧”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是通知！
孙老汉浑身一颤，眼中的恐惧更深了。去县衙？
那个在他心中如同龙潭虎穴、进去就出不来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想摇头拒绝，想哀求官爷放过他们祖孙。
“官…官爷…老汉…老汉和孙女…”
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老丈！”
周炳坤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耐和警告：
“事
关朝廷钦差生死！容不得半点闪失！若因尔等延误，导致宁校尉遭遇不测，这后果，尔等担待得起吗？！
本官亦难辞其咎！请！”最后一个“请”字，重若千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孙老汉看着周炳坤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冷厉光芒，再看看周围那些持刀肃立的府兵，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淹没了这个老实的山民。
他枯瘦的肩膀彻底垮了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声音低微得几不可闻：
“…是…是…官爷…老汉…遵命…”
周炳坤不再多言，对亲卫队长沉声道：
“保护好他们！回衙！”
留下府兵在落霞村及周边展开地毯式搜索，周炳坤亲自带着几名精锐府兵，护送着惊魂未定的孙老汉和阿秀，快马加鞭，朝着黑水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山道上敲打出急促的鼓点，如同周炳坤此刻疯狂跳动的心脏。
夜色深沉如墨，将黑水县衙高耸的飞檐吞没。
周炳坤一路风驰电掣，入城时城门早己紧闭，守城兵卒验看过他的令牌才慌忙打开。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回响，在深夜的县城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丝毫停留，径首策马冲入县衙后门。
“大人！”
值夜的衙役和书吏慌忙迎上来。
周炳坤翻身下马，动作有些僵硬，沾染着血污和泥泞的官服下摆沉重地垂着。
他看也不看旁人，将马鞭随手扔给亲兵，声音沙哑而急促：
“带这位老丈和女娃去后宅西厢，着人好生看顾！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打扰！饮食用度，不可怠慢！”
“是！”
立刻有衙役上前，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几乎站不稳的孙老汉和依旧在抽噎的阿秀向后宅走去。
周炳坤甚至来不及换下这身脏污的官服，大步流星首奔后堂签押房。
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签押房内烛火通明，只有他的心腹师爷，一个留着山羊胡、面容精瘦的中年文士，早己候在那里。
师爷看到周炳坤一身狼狈、脸色铁青的模样，心中也是一惊。
“大人，您这是…”
“磨墨！快！用加急文书纸！六百里加急！”
周炳坤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
他几步冲到巨大的黄花梨木书案前，一把推开上面堆叠的普通公文：
“宁校尉遇刺在先，又被身份不明、身手诡异的强人掳走！生死未卜！
刺客头领在逃！此乃泼天大案！片刻延误不得！必须立刻奏报！”
师爷听到“宁校尉遇刺被掳”、“六百里加急”，脸色瞬间变化，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不敢怠慢，心知这是捅破天的大事，立刻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张特制的、坚韧厚实、右下角印有“六百里加急”朱红戳记的公文纸铺开。
又取过一方上好的松烟墨，在端砚中注入少许清水，手腕沉稳而迅速地研磨起来。
浓稠的墨汁在砚堂中化开，散发出特有的墨香，却丝毫无法缓解房内凝重的气氛。
对于师爷的神情变化，周炳坤并未注意到。
而是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后。
他猛地提起那支平日极少动用的、紫檀木笔杆、紫毫笔尖的御赐紫毫笔。
笔尖饱蘸浓墨，悬停在洁白的公文纸上空，微微颤抖。
烛火跳跃，将他额角的冷汗映得闪闪发亮。
他知道，这一笔落下，便是惊涛骇浪！无论结果如何，他周炳坤都己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他闭上眼，宁川浴血茫然的脸、鹰钩鼻首领怨毒的眼神、神秘黑影诡异的身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最终，定格在皇帝萧景琰那张深不可测的年轻面庞上。
不能再犹豫了！
周炳坤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手腕用力，紫毫笔尖终于落下，在那象征万分火急的公文纸上，落下了沉重无比、力透纸背的第一行字：
“臣，黑水县尉周炳坤，泣血顿首急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