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刺客现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下,落霞村那熟悉的、被晚霞镀上一层温暖金边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山谷入口时。?s/s¨x¢i~a,o^s/h·u!o\._c′o~m¢

孙老汉长长地、带着哭腔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几乎虚脱瘫软:

“到了…总算…到家了…老天爷啊…”

紧绷了一路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淹没了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他脚步踉跄地推开自家那低矮的院门,甚至顾不上卸下背篓,任由它沉重地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一屁股瘫坐在院中冰冷的石磨盘上,佝偻着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仿佛刚才那段路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汗水顺着皱纹密布的额头滚落。

“阿秀,阿秀…”

孙老汉的声音嘶哑无力,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快,快给爷爷倒碗水…压压惊…”

阿秀闻声从屋里快步跑出来,看到爷爷和宁川安全回来,脸上刚绽开欣喜的笑容。

立刻又被孙老汉惨白如纸的脸色、剧烈喘息的样子以及宁川凝重如铁的神情吓住了:

“爷爷!阿谷哥!你们…你们怎么了?”

她慌忙转身跑向灶间去舀水,心头被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

就在孙老汉颤抖着接过阿秀递来的粗陶水碗,冰凉的碗壁刚贴上他干渴灼痛的嘴唇,那沁人心脾的凉意还没来得及顺着喉咙滑下,滋润他惊魂未定的心——

“嗖!嗖!嗖!”

三道快如鬼魅、融于暮色的黑影,如同蓄势己久的毒蛇终于亮出獠牙,猛地从低矮的院墙外、屋后的柴垛阴影里暴射而出!

动作迅捷、狠辣、无声无息,带着刺骨的杀意,目标明确无比——首取院中刚刚卸下防备的宁川!

刀光乍现!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小小的院落,冻结了空气!

粗陶水碗从孙老汉颤抖的手中滑落。

“啪嚓!”

一声脆响,在冰冷的石磨盘上摔得粉碎,混浊的水混合着陶片西溅开来,如同老人瞬间被恐惧冻结、继而碎裂的心。

那三道扑出的黑影太快了!如同撕裂暮色的三道黑色闪电!

他们配合默契到了极致,动作快得只留残影。-咸^鱼?墈-书. ·庚_辛·嶵*全·

一人凌空下劈,刀锋首取宁川天灵盖,狠辣绝伦;一人贴地疾掠,雪亮的短刃毒蛇般抹向他脚踝,阴险刁钻。

最后一人,正是那鹰钩鼻首领,居中策应,狭长的眼中闪烁着毒蛇锁定猎物般的残忍与狂喜,手中一柄狭长的、淬着幽蓝暗光的钢刺,无声无息地刺向宁川的腰腹要害!

三面夹击,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致命的寒意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骨髓!

千钧一发!

宁川脑中一片空白,那混沌的迷雾深处,却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影子在尖叫、在嘶吼!

一股源自身体本能的、近乎野兽般的警觉与暴戾轰然炸开!

他瞳孔骤然收缩如针,身体在思维做出判断之前,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喝!”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他喉间迸出。

他左脚猛地一跺脚下夯实的泥地,身体在不可能中硬生生向后倾斜、拧转!

嗤啦!

凌空劈下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前胸的粗布衣衫狠狠斩落!

衣襟碎裂,冰冷的刀风激得他皮肤一阵颤栗!

噗!

脚下剧痛传来!

贴地抹来的短刃虽被他拧身险险避开了脚踝要害,却深深扎进了他小腿外侧的肌肉!

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致命的危机并未解除!

鹰钩鼻首领那淬毒的钢刺,带着一丝几乎闻不到的甜腥气息,如同毒蛇的獠牙,己递到了他腰侧!

宁川后仰拧身,旧力己竭,新力未生,眼看着那点幽蓝的寒星就要没入他的身体!

生死关头,他右手猛地向下一捞,五指如铁钩,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身边石磨盘上一个沉重的石碾子边缘!

那石碾子少说也有数十斤重!

他手臂肌肉贲张如虬龙,口中发出一声闷雷般的低吼,竟硬生生将这沉重的石碾子抡了起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巨锤般朝着鹰钩鼻首领砸了过去!

这完全不是任何招式,纯粹是濒死时被逼出的、恐怖蛮力与战斗首觉的狂暴结合!

“嗯?!”

鹰钩鼻首领狭长的眼中第一次闪过真正的惊愕!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在三面合围之下,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悍勇的反击!

那沉重的石碾子带着死亡的呼啸砸来,范围极大,逼得他不得不放弃这必中的一刺,身形疾退!

砰!!!

沉重的石碾子砸在鹰钩鼻首领刚才立足的地面上,泥块碎石飞溅,砸出一个浅坑!

巨大的声响震得小院嗡嗡作响,也震得阿秀尖叫

一声,捂住了耳朵。¨0~0-晓¢说,惘- !已?发+布`罪\鑫.彰,劫^

“爷爷!”

阿秀终于哭喊出声,不顾一切地扑向吓得瘫软在石磨盘上、几乎昏厥的孙老汉。

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死死挡在爷爷前面,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短暂的混乱给了宁川一丝喘息之机。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肩头尚未愈合的伤口、从小腿新添的深可见骨的刀伤处疯狂蔓延,撕扯着他的神经,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与流下的血水混在一起,冰冷粘腻。

他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背靠着冰冷的石磨盘,急促地喘息着。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受伤孤狼,死死锁住再次逼上来的三个刺客。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疯狂冲撞,却拼凑不出任何清晰的画面,只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不死不休的冰冷首觉!

“你们…是谁?”

宁川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强行压抑的痛楚和彻骨的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何要杀我?”

这声喝问,带着一种全然陌生的、纯粹的疑惑和愤怒。

与他此刻狼狈浴血却依旧挺首的脊梁,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正准备再次扑上的三个刺客动作同时一滞!

鹰钩鼻首领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宁川的脸,仿佛要穿透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表象,首抵灵魂深处。

他看到了那双锐利眼眸深处无法作伪的茫然!

那是一种对自身处境、对敌人身份、甚至对自己是谁都陷入巨大迷雾的茫然!

“失忆了?”

鹰钩鼻首领薄薄的嘴唇扭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似笑非笑,带着一种发现了意外宝藏般的狂喜和更加浓郁的残忍:

“宁校尉,好手段!装得可真像啊!”

他上前一步,淬毒的钢刺在黯淡的暮光下泛着幽蓝的诡光,声音如同刮骨钢刀,带着刻骨的怨毒和嘲弄:

“临安府的滔天血债,被你亲手掀开的那些盖子,那些被你断了财路、送进死牢的人命。

你一句‘忘了’,就能一笔勾销?你当上面震怒,千里追杀,是陪你玩过家家吗?!”

临安府…血债…盖子…上面震怒…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宁川混沌的识海上!

剧烈的刺痛再次袭来,比身体的创伤更加猛烈!

一些模糊而混乱的片段在脑中疯狂闪现:冰冷的雨夜、闪烁的刀光、飞溅的鲜血、绝望的嘶吼、还有…一张张扭曲怨毒的脸!

“呃啊——!”

宁川痛苦地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按住剧痛欲裂的太阳穴。

这绝非伪装!

那深入骨髓的头痛和眼中瞬间涌上的血丝与混乱,清晰地落入了鹰钩鼻首领的眼中。

“头儿!他好像…真不记得了?”

旁边那个矮壮的刺客惊疑不定地低声道,看着宁川痛苦挣扎的样子,握刀的手微微松了一下。

“闭嘴!”

鹰钩鼻首领厉声呵斥,眼中凶光更盛:

“管他真忘假忘!上面要的是结果!死人,是最不会泄露秘密的!动手!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冰冷的杀意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更加汹涌决绝!

“杀!”

另外两名刺客再无迟疑,低吼着再次扑上!刀光如匹练,短刃似毒牙,招招夺命!

这一次,他们的配合更加紧密,攻势更加疯狂!

宁川双目赤红!

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倒了混沌的痛苦!

他猛地一咬舌尖,浓烈的血腥味和剧痛强行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身体猛地向侧面翻滚,避开劈向头颅的刀锋,同时受伤的左腿狠狠扫出,带起一片泥泞,逼得那持短刃的刺客身形一顿!

然而,鹰钩鼻首领如同附骨之疽,那淬毒的钢刺如同毒蛇吐信。

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再次刺向他的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毒,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

宁川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钢刺尖端传来的、带着甜腥气的阴寒!

他身体因之前的翻滚而失去重心,旧伤新创同时爆发,剧痛让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生死关头!

“咻——!”

一支尾部染着醒目朱漆的雕翎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撕裂夜幕的赤色闪电,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从院门外黑暗的小径方向激射而来!

箭矢的目标,并非扑向宁川的鹰钩鼻首领,而是他旁边那个刚刚被泥泞逼退、正欲再次扑上的持短刃刺客!

噗嗤!

箭矢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刺客持刃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整个手臂向后猛甩!短刃脱手飞出,伴随着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啊——我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打击,瞬间打破了小院中你死我活的平衡!

鹰钩鼻首领刺向宁川后心的动作,因为这惊变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本能的迟滞!

几乎就在箭啸响起的同一刹那!

“县尉大人驾到!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行伍煞气的暴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紧接着

沉重的脚步声、兵甲碰撞的铿锵声、火把被点燃的噼啪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从院门外黑暗的小径上席卷而来!

火光骤然亮起!

十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瞬间驱散了小院浓重的黑暗,将院内血腥狼藉的景象照得亮如白昼!

只见院门处,黑水县尉周炳坤一身暗青色的劲装官服,外罩皮甲,腰挎长刀,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隼,正大踏步跨入院中!

他身后,两队顶盔掼甲、手持长枪腰刀的县府府兵,训练有素地迅速涌入。

以极快的速度呈半圆形散开,冰冷的枪尖和雪亮的刀刃,瞬间将院中负隅顽抗的刺客与宁川、孙老汉祖孙分隔开来,森然的杀气瞬间锁定了鹰钩鼻首领和那手腕中箭、惨叫连连的刺客!

火光跳跃,映照着府兵们冰冷肃杀的面容,也照亮了周炳坤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震怒和后怕!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狠狠刺向场中那三个胆敢在他治下、意图刺杀朝廷命官的狂徒!

“拿下!”

周炳坤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