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疯狂的王彪

刘坤伏诛,余党如秋后蚂蚱被张彪率领的禁军逐一揪出锁拿,粮商们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在禁军的“监督”下战战兢兢地交割着粮食。.g¨u`g_e?b.o?o·k?.,c_o?www.

渝州的天空,似乎终于透进了久违的阳光。

然而,阳光之下,总有阴影不甘心就此消散。

城防营驻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致果校尉王彪的值房内,门窗紧闭。

王彪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靴底敲击着青砖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球中翻滚着恐惧、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的凶光。

完了!全完了!

刘坤府中那本要命的账簿,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他利用城防之便,为那些伪装成府兵的“流寇”大开方便之门,放行运粮车队的每一次“孝敬”!

白银三千两!黄金五百两!还有城外两处田庄的地契!张彪的人己经传唤了他手下三个心腹哨官问话!

其中一个是他小舅子,骨头软得很,恐怕撑不了多久!锁拿他的铁链,随时可能套上他的脖子!

“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王彪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冷汗浸透了内衫。

想到家中老母、妻儿惊恐的脸,想到天启诏狱里那些生不如死的传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s¨i¨l/u?x_s?w·./c?o\m~

“不!不能坐以待毙!”

王彪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爆射出孤注一掷的凶芒!他想起昨夜刺史府混乱时,大皇子身边护卫似乎不多!宁川那个煞星也拄着拐杖!

一个疯狂而血腥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他的理智,杀了大皇子和宁川!嫁祸给城外那些饿疯了的流民!

趁着帝都旨意未到,渝州群龙无首,自己带着这些年搜刮的金银细软,向北穿越苍茫山,投奔狄人!

虽然要抛弃一切,但总好过被押回天启,在天下人面前被千刀万剐!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他猛地拉开房门,对守在门外的心腹亲兵低吼道:

“去!把赵麻子、钱秃子、孙阎王…还有李黑子他们几个,都给我叫来!立刻!马上!”

片刻之后,值房内聚集了十余名王彪最核心的心腹军官。

这些人要么是跟他一起喝兵血、捞好处的同伙,要么是手上沾了人命、被他捏着把柄的死忠。

个个面相凶悍,眼神闪烁不定,空气中弥漫着惶恐与戾气。

“兄弟们!”

王彪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煽动人心的绝望:

“刘大人倒了!张彪那帮皇帝老儿的亲兵崽子,正在拿着账簿一个个点咱们的名!下一个就是咱们哥几个!

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等着被锁拿进京,在菜市口被千刀万剐,连累全家老小吗?!”

值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卡?卡′暁.税~蛧, _芜\错\内~容\恐惧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大哥…你说咋办?兄弟们都听你的!”

脸上带着刀疤的赵麻子第一个响应,眼中也泛起凶光。

“是啊大哥!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了!”

绰号“孙阎王”的哨官拍案而起。

“对!拼了!”

众人被煽动起来,绝望化作了戾气。

“好!”

王彪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毕露:

“皇帝老儿的儿子和那个姓宁的狗官,现在就在刺史府!身边没多少护卫!宁川还瘸着腿!咱们手里还有兵!”

他压低声音,吐出毒计:

“咱们就谎称城外流民不满施粥太少,啸聚暴动,要冲击府衙杀钦差!咱们打着‘护驾’的旗号,带兵冲进去!宰了大皇子和宁川!然后把屎盆子扣到那些流民头上!

就说咱们赶到时,钦差己经被暴民所害!咱们是平乱功臣!到时候,府库里的银子,粮仓里的粮食,都是咱们的!带着这些,咱们往北边一钻,天高皇帝远,逍遥快活去!”

一番话,将“生路”描绘得充满血腥的诱惑。

这群亡命之徒被逼到绝境,又被巨大的利益和渺茫的生机所蛊惑,眼中最后一点犹豫也被疯狂取代。

“干了!”

“听大哥的!”

“富贵险中求!”

计议己定,王彪立刻行动。

他拿出调兵虎符和自己的校尉令牌,以“城外流民异动,恐成暴乱,威胁钦差行辕”的紧急军情为名,下令全营紧急集合!

同时派人持他的私信,联络几个平日交好、也分润过好处的府兵营千总,许以重利,要求他们带兵“协同平乱”!

呜咽的号角声在城防营上空凄厉响起!

被蒙蔽的士兵们不明所以,在军官的呵斥下匆匆披甲持械,在校场集合。

王彪站在点将

台上,声嘶力竭地渲染着,“流民啸聚数千,手持棍棒农具,正欲冲击刺史府杀害钦差”的“危急”场面,激起士兵们本能的责任感和一丝对暴乱的恐惧。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渝州城防,系于我等!保护殿下,诛杀暴民!就在今日!出发!”

王彪振臂高呼。

“保护殿下!诛杀暴民!”

心腹军官们在队列中带头呼喊。

不明真相的士兵们被气氛感染,也跟着呼喊起来。

近八百名城防兵,加上被裹挟而来的三百余名府兵,总计一千一百余人,在王彪及其心腹的带领下,高举火把,刀枪如林,带着一种被谎言激起的“悲壮”和惶恐,沉默而迅疾地朝着刺史府方向涌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汇成一片压抑的洪流,踏碎了渝州城短暂的宁静。

长街两侧的民居门窗紧闭,百姓躲在屋内瑟瑟发抖,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祸事。

几乎在王彪的军队离开营门不到半炷香时间,一个身影从营房后一处狗洞狼狈地钻出,连滚爬爬地朝着刺史府方向狂奔!

他是城防营的一名什长,名叫吴老栓。

他的老娘和媳妇,此刻就在西城外的灾民棚里!他根本不信什么流民暴动!王彪那番话和调动,让他嗅到了浓烈的阴谋和死亡的气息!他必须报信!

刺史府偏厅

宁川正与萧景琰、张彪以及匆匆赶来的户房主事李诚、工房主事吴庸等人,对着摊开的渝州舆图,商讨流民返乡路线和以工代赈的具体点位分配。

宁川拄着拐杖,指着图上一条被标注为红色的干涸河道:

“殿下,工房吴主事所言极是;疏浚此段‘白龙渠’乃当务之急。此渠一通,西郊三千亩旱田可得灌溉,今春或可抢种一季荞麦。所需壮丁约五百人,口粮…”

话音未落,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卫兵的呵斥声。

一个浑身污泥、气喘如牛、穿着城防营号衣的汉子不顾阻拦,猛地扑倒在厅门外,嘶声哭喊:

“殿下!宁校尉!不好了!王彪…王彪反了!他谎称流民暴动,煽动城防营八百兄弟,还裹挟了府兵营三百多人,正…正朝着府衙杀来了!他要弑君作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