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要横着走的梭子蟹

宋天粼握着水杯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眼底微黯。


信封是文具店里最常见的款式,白色,横口,微鼓,足可见是封长信。


在这个通讯格外发达,一个账号就能让身处横跨大洋两岸的两人天天见面的年代,到底是有多与众不同,才会愿意花这么多心力去写一封长信。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掠过散落在桌边、地面的碎片,依稀可见“结束”、“新婚”,“各自安好”等字眼,一股难言的滞涩感堵在胸口,闷得慌。


她昨晚…就是因为这个?


宋天粼眼眸轻敛,压下眼底翻涌的暗色,再睁开时,神情已恢复平静。他端着水杯,走回床边,声音是刻意放缓的温和:“喝点温水。”


楚辞青闭着眼,眉头紧锁,额角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长睫。


她听到声音,费力地掀开眼皮,目光涣散地看向他手中的水杯,又落在他沉静的脸上,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宋天粼在床边坐下,将水杯凑到她唇边,小心翼翼地倾斜杯身。他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清隽面容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温水浸润了她干裂的唇瓣,女人小口小口地吞咽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只极度缺水的可怜狐狸。


他看得有些心疼,低声提醒:“慢点。”


话音未落,楚辞青忽然咳起来,头偏过一边,身体蜷缩成团。


他下意识伸手,虚扶在她背后,轻轻拍着,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僵硬。


一杯水喝完,楚辞青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但脸色依旧白得吓人。


她重新蜷缩起来,将脸埋进奶贝柔软的肚皮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声音闷闷的:“……谢谢。”


宋天粼没说话,将空杯放在床头柜上,起身,环顾了一下逼仄凌乱的房间,冷淡单调,除了床上的粉色玩偶外没有别的艳色,也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好半晌,他沉默地弯下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碎片,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那些写满了字的残片被他一片片拾起,叠放在一起。他没有去看内容,只是将它们整理好,放在书桌一角,压在那封完整的信下面。


然后,他走回床边,蹲下身,视线与她埋着的头顶平齐。


“楚辞青,”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让秦郗联系了医生,马上就到。”


床上的人影猛地一僵,埋在狐狸肚子里的脑袋抬了起来,露出那双通红的眼睛:“不……”


“听我说完。”宋天粼打断她,目光沉静,“只是做个检查,确认一下情况。不用去医院,医生可以在这里看。”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坚持,从叩门开始,一步一步的,侵入她的世界。


楚辞青半遮着眼,目光撞上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眼睫,将脸重新埋了回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她其实隐约知道,从放他进来开始,很多事就由不得她了。


但又很奇妙的,并没有很反感。


她的脸无意识地在粉色狐狸上蹭了下,自嘲地想:梭子蟹真要横着走,谁又能拦得住呢?


女人的妥协,让宋天粼的紧绷的脸色松了一些。


他站起身,走回窗边,拉下窗帘,屋内重新陷入昏暗。


秦郗发来消息,说马上到。


他看了一眼,摁灭手机,走到正对着床的书桌边坐下,安静地望着床上那团了无生气的影子。


老旧单元楼的隔音不好,不时有外卖快递的敲门声,凌乱的脚步声,汪汪队的吠叫声传来,其间夹杂着女人偶尔泄露出的痛苦抽气声,一下一下敲打着宋天粼紧绷的神经。


她太耀眼。


如同炎炎夏日里灼目的艳阳。


他从未设想过她会有这般脆弱易碎的模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感细细密密地扎在心口,宋天粼无声地叹了口气,视线稍转,床头柜上有红光一闪而过。


那是昨夜戴在她耳骨上的红钻耳钉,菱形,精巧别致。


他似想起什么,脸色倏然沉了些,抬眼望向书桌上方的双人照。


果然,年轻男人左耳耳骨上带着另一枚,同款,蓝色,亮得刺眼。


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证实。


她和他的关系,远非默契搭档可以解释。


忽而不想再去探寻更多她的过往。


那些,只与另一个人有关的过往。


他偏过头,目光落在她紧紧环抱着粉色狐狸的手臂上,脸色稍暖。


现在这样就很好。


……


门外传来敲门声,宋天粼起身去开门。


秦郗和一个提着药箱、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站在门外,看到屋内的景象,神色有些惊愕,但职业素养让他们迅速收敛了表情,默不作声跟在宋天粼身后进屋。


宋天粼引着医生走到床边,“麻烦您了,李医生。”


然后,俯身唤了一声楚辞青,见她懵懂睁眼,侧身让开。


李医生经验丰富,看到楚辞青的状态,没有多问,直接上前检查。他动作专业而轻柔,询问症状,按压腹部,听诊……


楚辞青全程闭着眼,身体僵硬,任由医生检查,只在按压到某个点时,身体猛地一缩,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宋天粼安静地站在一旁,眉心紧蹙。


“急性胃炎,伴有痉挛。”医生检查完毕,直起身,对宋天粼低声道,“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加上情绪剧烈波动诱发的。她之前吃过布洛芬,但那个对胃黏膜刺激很大,不能乱吃。我先给她用点解痉止痛和护胃的药,缓解症状。但后续必须好好调养,按时吃饭,情绪也要尽量平稳。”


宋天粼沉声应道:“好,麻烦您开药。”


医生很快配好了药,又详细交代了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宋天粼认真记下。


等他们离开,宋天粼倒了温水,将药片递到楚辞青唇边:“吃药。”


楚辞青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手中的药片和水杯,又看了看他沉静的脸。她没再抗拒,就着他的手,将药片吞下,又喝了几口水。


药效似乎没那么快,她重新蜷缩起来,抱着奶贝,将脸埋进去,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不想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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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粼没有离开。


他拉过书桌旁的椅子,在床边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下来。


正午的光线透过破了个角的窗帘缝隙,斜斜地投射进来,切割出一道狭长的光带,光带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


他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她身上,也落在那只巨大的粉色狐狸身上,像个沉默的影子,无声地守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药效开始起作用,或许是疲惫到了极点,楚辞青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均匀。


她睡着了。


宋天粼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她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她抱着狐狸时无意识流露出的依赖姿态。


直到急促凌乱的敲门声响起,伴着惶恐的尖声:“楚辞青?楚辞青!”


宋天粼目光微凛,起身开门,门外站着见过一面的女人。


“方经理。”他抬手止住她要往里冲的动作,“她睡着了。”


方怡瞪大眼,怔怔地看着衣冠楚楚的男人从楚辞青家里走出来,像个主人一般把门轻掩上,对她说:“聊聊?”


她浑身一激灵,“宋总。”


顿了顿,小心翼翼又难以置信:“您怎么在这?”


宋天粼:“她病了,急性胃炎。”


“该死,我就知道!”方怡低咒一声:“我马上陪她去……”


“医生已经来过。”宋天粼打断,“她用过药,刚睡下。”


方怡愣住:“啊……啊?“


宋天粼打量了一眼方怡的装束,成套的西装裙,细高跟,敞着口的托特包,“从公司过来的?”


“贺总临时组了个会…”


方怡下意识解释,又觉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她怎么在这,是他怎么在这啊?!


“辛苦。一会还要回去么?”


“额……”方怡想起她走时贺子衿瞥来的那一眼,面色踌躇。


“因为贺子衿?”


“嗯…嗯,贺总,他比较着急。”


其实这个项目本来没有这么急,偏偏贺子矜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周六一早听汇报,等她赶去,又唧唧歪歪顾左右而言他,得知她要来看楚辞青,还想跟着来。


要不是他给的奖金实在太多了,她真的会去投稿“我的sb老板系列”。


方怡一想起贺子矜,脸上表情就格外丰富,什么也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宋天粼一眼扫过,说:“我来和他说,这两天,就麻烦你照顾楚辞青了。”


“好…真是太感谢您了…”


方怡话出口才觉得不对,什么叫“麻烦你照顾楚辞青”??


他和楚辞青什么关系?


轮得到他来说这种话?


但轮不到她开口。


宋天粼已经抢过话语权,事无巨细地跟她交代该如何照顾楚辞青,什么时候该吃药,什么时候能吃流食,要多补充水分但又不能一次喝太多,还会有人定时来给她们送饭……


听到最后,方怡脑袋都大了,双眼发直,脸色恍惚。


等等,到底谁是楚辞青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