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说服

封霁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却慢悠悠道:“你怕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长风军虽不至于鱼龙混杂,你也知道并非全是可信之人,更何况民间匪寇尚未除尽,你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回去要如何交代?”


“啊?”林晚棠没想到是这样,羞恼的小火焰瞬间被浇灭,愣住了。


这回换作封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故意道:“不然你以为我跟着你做什么?”


林晚棠窘然不语。


封霁默默欣赏了一会儿蔫巴的海|棠,才道:“时辰不早了,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既然你没有否认,那便是听那两个士兵说的,我会查清楚,你回去吧。”


搭帷帐时他也在附近,习武之人耳目比寻常人灵敏些,那两个士兵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这般对林晚棠说,是笃定她不会让无辜者平白受冤枉,同时下逐客令,好逼她说出实情。


封霁没因为林晚棠语焉不详,就把她的话当做无稽之谈,她不会拿这种事戏弄人,而他也清楚自己树敌不少。


果然,林晚棠一听便急了,“不是,不是他们!”


“那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林晚棠纠结一瞬,怕封霁不耐烦了要她回去,又怕他真的处置那两个士兵,很快决定和盘托出。


“我就是梦见的,我能梦见以后,”林晚棠胡诌,声音越来越小,又怕封霁看出她心虚,轻咳一声,努力正色道:“我梦见五日后,你会在信都,遇刺身亡……”


林晚棠看着眼前人,据闻封霁十几岁时便被派往东海抗倭,是人人称赞的少年英才,后来内乱起,各方割据,他率领长风军,仅用了两年便收服叛党,回到洛京,拥护兄长继位,安稳不到两年,北疆战事起。


她见过嘉顺帝,虽年纪比封霁大许多,但也看得出年轻时是文质彬彬的美男子,两人一母同胞,生得也像,然而或许是常年的征战,封霁眉眼间多了些英气,身形更伟岸,气质英武,还有铁血狠厉的一面。


朝野上下,对嘉顺帝的仁治赞不绝口,对靖王却是褒贬不一,他在洛京看似安稳的那两年,却是林晚棠听过最多对他的贬谪之词的两年,百官对他多有畏惧。


可他死后,却王朝崩塌,山河破碎。


林晚棠想到上辈子吃的苦,还有在深宫中听闻宁国公府传来一道道讣讯,却不被允许出宫吊唁的悲痛无奈,顿时眼泪涌了出来。


封霁尚在思索她的话语,猝不及防见她泪眼汪汪,很快啪嗒啪嗒落下,挂了满脸,成了被浇透的海|棠。


他指尖捏着把玩的茶杯差点摔落,伸手去找帕子,却只摸到冷冰冰的甲胄。


“别哭了。”他只能干巴巴道,语气显得冷冰冰。


林晚棠被吓住,咬住下唇想憋着,眼泪却还是啪嗒啪嗒。


封霁:“……”


她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了,再待下去确实于礼不合,可这般神态出去,亦是不妥。


封霁站起身,走到她身前,一手按住她后颈叫她抬起脸,一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抹掉。


粗粝的指腹碰上柔软的脸颊,他忍不住收了力道,可还是留了几道红痕,还好林晚棠没再继续哭了,只呆呆的看着他。


“你先回去,此事我自有决断,就算是死,也不会连累你分毫。”


林晚棠被他推至门口,只来得及道:“你不能死,别去信都。”


封霁看出她眼底的担心,心头一软,道:“知道了。”


是夜。


林晚棠睡得还算安稳,梦见她跟随长风军安然无恙回到了洛京,封霁也安然无恙,是个好梦。


突然间,她从梦中惊醒,眼前有一团黑影,她正要惊叫出声,却被捂住了嘴。


“是我。”来人低声道。


帷帐内还燃着火炉,只是半夜没人看着,火光微弱,隔着薄薄一层幕帘,透过来的光更少。


林晚棠听声音觉得耳熟,又盯着黑影仔细瞧了几眼,终于安下心来。


“殿下,您怎么突然过来……”林晚棠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刚醒时她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这可不像是封霁的作风,明明她独身去找他时,这人还满口“成何体统”“于礼不合”。


“放心,没人看见。”


林晚棠:“……”


没人看见便对吗?这位殿下好像也没那么君子。


两个婢女睡在不远处,似有被惊醒的征兆,封霁朝她勾了勾手,她起身,两人放轻脚步到了幕帘外,围着火炉坐下。


枯枝燃烧的细微声响,是极好的掩盖。


“你能否仔细说说你的梦?”封霁开口道。


林晚棠顿感欣慰,他在此时找她问这件事,说明是放在心上了,那一定会做足防备,只是,他似乎误会了,以为她在梦中是亲历者。


她眉眼低垂,道:“我是在两个月前做的这个梦,梦里我其实没有去蓟城探亲,更没有跟着长风军回洛京,我是在洛京听闻了您在信都遇刺身亡的消息,还听闻是因为长风军中有内应,才让您着了道,再多的,我无从得知。”


封霁听后,沉默半晌,突然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梦,才去的蓟城,又想办法在回程时找到我,告知我此事?”


林晚棠看看他,又别开眼神,低低道:“是。”


她是为他而来。


封霁又是一阵沉默。


洛京到蓟城千里之遥,路上又不太平,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不容易。


“你如何确信,你梦中的事会发生?”封霁又问。


如果不是确信,她就不会去蓟城。


林晚棠在心里默念,因为不是梦,是前世亲历的。


但她不能这样说。


她半真半假道:“因为我还梦见太子养了外室,梦里是我嫁了他才知道,于是我去到从梦里知道得那个别院,果然住着一个跟梦里一模一样的女子,我还看见太子微服出入那个别院。”


林晚棠语气逐渐低沉。


她想起前世的封琰如何待她,心中不免涌起怨与恨。


封霁头一回听说这事,顿时气息抑制不住地重了几分,是被气的。


没人知道,当年嘉顺帝登基后第一次宴请百官及其家眷,久不待洛京的他第一次见到她,便悄然倾心,然而也是那次宫宴,帝后为刚及笄的她与太子赐了婚。


他才方知,她是卢皇后早就意属的太子妃,这桩婚事,帝后与宁国公府都乐见其成,连她脸上也洋溢着喜悦,太子站在她身旁笑着看她。


封霁记得旁边有人出声赞叹,好一对璧人。


半个时辰前悄然萌发的一丝情愫,就这般被扯断。


那时封霁庆幸,还好只有半个时辰,只有一丝。


然而他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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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太早,往后三年,他甚少去想男女之事,从不近女色,可只要一想,梦里便都是她。


情之一事,总是无甚道理,明明他只见过她寥寥几次,甚至说不上什么话,她就这么堂而皇之住进了他心窍中。


如今听她诉说太子之负于她,看她似是伤心的模样,封霁气愤之余,竟还冒出了些许别的念头。


他从未自诩君子。


她不辞艰辛,特意来提醒他,不说有几分在意他,但绝不可能厌恶他。


宁国公府也不在讨伐他的世家之列,或许是同为武将,他知道宁国公对他甚至有些许欣赏。


封霁不合时宜地多想了些,少顷才收敛住思绪。


“别伤心了。”他疏于安慰人,一时只憋出来这么一句。


林晚棠抬起头,“我不是很伤心,就是生气,我还要忍住不能闹,好憋屈,就因为他是太子。”


她一口气抱怨完,才想起眼前人也姓封,她抱怨的可是他的亲侄儿。


林晚棠顿时诚惶诚恐,“我随便说说而已……”


从前她眼瞎,觉得封琰挺好的,于是对赐婚没有异议,可这婚事并非两个人的事,背后是皇室与宁国公府的联姻,宁国公府掌握镇西军,若不联姻,只怕会遭忌惮,迟早被削弱,而皇室,或许也还想依仗镇西军,联姻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林晚棠身为武将之女,这些事不难想到,既是为利益而合,她却在封霁面前如此抱怨,岂不是叫人听了不痛快。


然而封霁却说:“为何要忍,待回了洛京,我帮你。”


林晚棠心头一震,愣住了。


她重生后,所求不过好好活着,于是她要做到两件事,一是阻止封霁之死,二是不嫁太子。


若是她自私些,她可以任由封霁像前世一般死掉,再想办法让宁国公府放弃权势,避世隐居,此后一切变故,都与林家无关,她也不用嫁给太子。


但她不忍心,还是将第一件事放在了最前面。


若能成功阻止,或许封霁活着,嘉顺帝也会没事,她就算嫁了封琰,有帝后在,封琰就不敢亏待她,许多大事也不会发生,一切虽难以称心如意,但不至于坏到极点。


万一封霁还是死了,她再作那自私的打算。


可封霁说他能帮她。


是啊,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王,或许在嘉顺帝眼里,这个唯一的胞弟,比太子还要重要,他能做主的事多了去了。


林晚棠心中燃起一丝希冀:“你……能帮我解除婚约吗?”


“能。”封霁没有丝毫犹豫。


不仅能,他还想,想做的事当然毫不犹豫。


“那你可千万不能死!”林晚棠抓住他手臂,臂甲冰凉,她抬起的眸子在火堆旁闪着亮光。


封霁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下:“好。”


林晚棠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这般笑,她也笑了起来,像是压在心头的大山顷刻间消失一半,而另一半,只待顺利回到洛京就能解决。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解除婚约后,她一定要做最自由的鸟儿,不要像前世那般困在高墙里,皇宫高墙不要,贵族宅府也不要。


被皇家退过亲的女子,哪家要娶她都得掂量掂量利弊,别惹了皇家不快,她可以在无权无势者中找,要长得好的,知心可意的老实人,最好入赘宁国公府。


想想都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