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摧毁祭坛解危机
斩草需除根,方得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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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血腥与诡异的甜香依旧在残破的空间中盘旋,仿佛是亡魂不甘的呢喃。埃弗顿的尸体就那样圆睁着双目,横陈在祭坛之下,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阮白釉的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方才耗尽力量的一击让她此刻感到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酸软的疲惫。乳白色的光晕虽然已经敛入体内,但她白皙的肌肤上,依旧残留着淡淡的光华流转,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昏黄的残阳余晖下,散发着圣洁而又脆弱的美感。
沈青临紧紧扶着她,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和那份惊人的柔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的震撼与担忧交织。方才阮白釉爆发出的力量,宛如神罚,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看似柔弱女子的认知。那不仅仅是血脉觉醒,更像是一种沉睡已久的古老意志在她体内苏醒。
“先别说话,调匀呼吸。”沈青临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能感觉到阮白釉体内的力量虽然磅礴,但此刻却像是决堤后的洪流,消耗巨大,需要时间恢复。
阮白釉勉力点了点头,依言深呼吸了几次。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以及祭坛顶端那件被称为“骨瓷圣胎”的诡异之物。那东西通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乳白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色纹路,仿佛是活物的血管一般,正随着某种不可见的频率微微搏动。埃弗顿死后,它表面的血光虽然黯淡了许多,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邪恶与污秽感,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失去了埃弗顿的压制,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那东西……必须立刻毁掉。”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但语气中的决绝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我能感觉到,它还在汲取着什么……周围的怨气,甚至是……生命力。”
守岁也走了过来,他脸色苍白,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之前的战斗也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他先是看了一眼阮白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既有欣慰,也有敬畏,随即目光转向祭坛,神色凝重:“阮小姐说得对。埃弗顿只是操纵者,这‘骨瓷圣胎’才是诅咒的核心。它像一个毒瘤,只要存在一日,雾港市便永无宁日。而且,我怀疑它还有自我修复和重新寻找宿主的能力。”
“你们看那些黑衣人。”沈青临的目光扫过那些瘫软在地,或跪地求饶,或瑟瑟发抖的残存教徒。他们眼中的红光已经彻底熄灭,露出了原本的瞳色,但大多是茫然和恐惧。然而,有几个离祭坛较近的黑衣人,他们的身体正不自然地抽搐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们身上逸散出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飘向那“骨瓷圣胎”。
“它在吞噬他们残余的力量和生命!”阮白釉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上前。
“别动!”沈青临一把拉住她,“你现在的状态太差了。交给我们。”
他说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向守岁:“守岁先生,你可有办法?”
守岁眉头紧锁,沉吟道:“此物邪性至极,以蛮力恐怕难以彻底摧毁,反而可能激发其凶性。埃弗顿之前似乎是用特殊的咒文和仪式来控制它,我们或许需要找到它的薄弱点,或者用相克的力量来净化。”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旧的八卦铜镜,镜面有些模糊,但隐隐有流光转动。他口中念念有词,将铜镜对准祭坛。
镜面上先是映照出祭坛的轮廓,随即,一团浓郁的黑红色煞气在镜中显现,盘踞在“骨瓷圣胎”之上,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好强的怨念和诅咒之力……”守岁喃喃道,额头汗水更多了,“这东西恐怕已经祭炼了数十年,甚至更久,吸食了不知多少生魂。”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战场边缘,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缓缓站直了身体。此人一直混迹在那些溃散的黑衣人之中,毫不起眼,甚至在埃弗顿被击杀时,也只是和其他人一样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但此刻,他身上的气息却陡然一变,原本的惶恐和畏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如古井般的平静。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布衣,样式老旧,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头发花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如同干裂的土地。他的眼睛不大,半眯着,眼角耷拉着,显得有些浑浊,但当他抬眼望向祭坛时,那浑浊的眼眸深处,却陡然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约莫三尺长的物件,用粗布包裹着,看不出具体形态。
“几位小友,此等邪物,还是让老朽来处理吧。”他的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阮白釉、沈青临和守岁的耳中。
三人皆是一惊,齐齐望向那突然开口的老者。沈青临下意识地将阮白釉护在身后,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那老者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了出来。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蹒跚,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周围那些黑衣人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老朽不过是一介无名散人,追踪此獠也有些年头了。”老者走到距离祭坛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下,目光在阮白釉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位小姑娘血脉之力觉醒,实乃天佑雾港。埃弗顿已除,剩下的,便交给老朽了。”
守岁看着老者,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莫非……您是‘镇物人’一支的传人?”
老者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微微颔首:“哦?小友倒有些见识。不错,老朽便是这一代不成器的镇物人,柳玄。这‘骨瓷圣胎’,乃是集怨秽而生,非寻常手段可破。需以‘破煞归元’之法,方能使其彻底消弭。”
说着,柳玄将手中用粗布包裹的物件缓缓解开。那是一柄造型古朴的桃木剑,剑身暗红,仿佛浸染了无数岁月,上面刻满了细密繁复的符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与祭坛的甜腻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桃木辟邪,符文镇煞。”柳玄手持桃木剑,整个人的气势再度一变,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几分,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变得清澈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他看了一眼沈青临:“这位小哥,你身上阳气颇足,正气凛然,可否助老朽一臂之力?只需在我施法时,护住我的左翼,防止那邪物反噬即可。”
沈青临看了一眼阮白釉,见她微微点头,便沉声道:“晚辈愿尽绵薄之力。”他虽然不懂什么术法,但保护人的经验却不少。
“好。”柳玄赞许地点点头,又对守岁道:“这位小友,你精通阵法符箓,便请你护住我的右翼,同时以你的法器扰乱祭坛周围的气场,削弱它的力量。”
守岁郑重道:“前辈放心,晚辈明白。”他手中的八卦铜镜光芒微盛,对准了祭坛。
安排妥当,柳玄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专注而凌厉。他左手掐诀,右手桃木剑遥指“骨瓷圣胎”,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的心头震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他的念诵,那柄古朴的桃木剑上,那些暗红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一个个亮起了微弱的金光。一股浩然正气从柳玄身上勃发而出,与祭坛散发的邪恶气息猛烈地碰撞在一起,空气中仿佛响起了无形的噼啪爆裂之声。
“骨瓷圣胎”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原本微微搏动的频率陡然加快,表面那些血色纹路变得更加鲜红刺目,一股股浓稠如墨的黑气从圣胎中喷涌而出,化作数条狰狞的触手,张牙舞爪地扑向柳玄!“小心!”沈青临低喝一声,踏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从旁边断裂的金属栏杆,虽然不成兵器,但在他手中却虎虎生风,准确地格挡住了一条袭向柳玄左侧的黑气触手。金属与黑气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那金属栏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黑、变脆。
与此同时,守岁手中的八卦铜镜也射出一道清光,正中另一条黑气触手,那触手如同被烈阳灼烧的冰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迅速消融了大半。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柳玄冷哼一声,眼中精光暴涨,桃木剑猛地向前一刺,口中暴喝:“破!”
一道耀眼的金光从桃木剑尖爆发,如同初升的骄阳,瞬间刺穿了重重黑气,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骨瓷圣胎”之上!
“咔——嚓——”
一声如同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彻整个空间。“骨瓷圣胎”的表面,以桃木剑尖点中的位置为中心,一道道裂纹迅速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遍布整个胎体。那些血色的纹路仿佛失去了活力,迅速变得黯淡、干瘪。
“嗷——!”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怨毒的尖啸从“骨瓷圣胎”内部传出,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股更加狂暴的黑气猛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化作一张巨大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柳玄吞噬。
“孽障,还敢顽抗!”柳玄不退反进,手腕一抖,桃木剑在他手中挽了个剑花,金光更盛,“敕令!诛邪!”
桃木剑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劈砍在那巨大的鬼脸之上。
“砰!”
鬼脸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黑烟。而那“骨瓷圣胎”,在这一击之下,终于承受不住,猛地炸裂开来!无数惨白色的骨瓷碎片四散飞溅,但诡异的是,这些碎片在飞出数尺之后,便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纷纷化作最精纯的白色粉末,簌簌飘落。
随着“骨瓷圣胎”的彻底崩毁,那座原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也剧烈地颤抖起来。祭坛表面的那些诡异符文和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连接着祭坛与周围建筑结构的能量丝线也纷纷断裂,祭坛上镶嵌的那些头骨和奇异宝石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不堪。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祭坛轰然垮塌,化作一堆碎石瓦砾。
在祭坛崩塌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原本被操控的陷阱,例如从墙壁中射出的淬毒骨刺,从地面升起的尖锐石柱,此刻都如同失去了动力一般,纷纷停止了运作,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或无力地缩回原处。
更令人惊奇的是,一些散落在战场角落,由破碎骨瓷和怨气凝聚而成的细小骨瓷生物,它们原本还在微微蠕动,试图重新聚集,此刻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能量,瞬间僵直,然后“啪”的一声,碎裂成最原始的骨粉,随风消散。
那些残存的黑衣人,在目睹了“骨瓷圣胎”被毁、祭坛崩塌的整个过程后,脸上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们眼中的茫然被一种彻底的绝望所取代。埃弗顿死了,圣胎毁了,祭坛也塌了,他们赖以生存和信仰的一切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完了……全完了……”一个黑衣人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
“快跑啊!”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残存的黑衣人如梦初醒,再也顾不上什么组织纪律,纷纷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爬地向着残破的出口逃窜而去,唯恐慢了一步,便会步上埃弗顿的后尘。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柳玄缓缓收回桃木剑,剑身上的金光渐渐隐去,恢复了古朴的模样。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显然刚才那一连串的施法对他消耗也极大。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血腥味,随着祭坛的崩塌和“骨瓷圣胎”的毁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清新感,虽然废墟依旧,血迹斑斑,但那股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沉重压抑感,却已然烟消云散。
阮白釉看着眼前的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软倒。
“白釉!”沈青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我……我没事……”阮白釉靠在沈青临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音细若蚊蚋,“只是……太累了……”
她真的太累了,从发现诅咒的真相,到一路追查,再到这最终的决战,她的精神和体力都早已透支到了极限。此刻,危机解除,她再也支撑不住。
守岁也走了过来,看着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逃窜的敌人,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笼罩在雾港市上空的阴影,总算是被彻底清除了。”
柳玄将桃木剑重新用粗布裹好,走到三人面前,看着昏睡过去的阮白釉,眼中露出一丝温和:“这位小姑娘消耗甚巨,需要好生休养。她的血脉之力非同凡响,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他又看向沈青临和守岁,微微拱手:“今日之事,多谢两位小友援手。若非你们先行削弱了埃弗顿和祭坛的力量,老朽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沈青临抱着阮白釉,对柳玄感激地说道:“前辈言重了,若非前辈及时出手,我们恐怕还不知如何是好。今日之恩,晚辈铭记在心。”
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透过残破的窗棂,斜斜地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也未曾远去,但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场地,却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虽然身心俱疲,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他们成功了,他们阻止了这个邪恶的计划,解除了笼罩在雾港市之上的潜在危机。
希望的曙光,在经历了漫长的黑暗之后,终于刺破了浓雾,照亮了前路。而关于人性、道德与历史的反思,才刚刚开始在他们心中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