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中了软筋散更让他浑身发僵。

“赵行简投靠了陈宴?!”

杨钦同样震撼,眉头紧锁,诧异道:“这怎么可能呢?!”

一边是至亲血脉,一边是外人,甚至是家族死敌......

杨钦这一生见过背主的将领,见过卖友的谋士,却从未想过,最致命的一刀,会来自主家血脉里的人。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比陈宴死而复生更荒唐的事!

“当然是孙儿!”

赵行简的目光落在,赵虔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上,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却漫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像是积了多年的寒潭。

他缓缓直起身,湖蓝锦袍的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也只可能是孙儿!”

这种事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不惜重金,也要救回来的赵青石、赵惕守吧?

赵虔盯着赵行简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积压在胸口的震惊、愤怒与难以置信终于冲破了喉咙,化作一声嘶哑的咆哮:“为什么!”

他的声音劈了个岔,像是被狂风撕裂的破布,浑浊的老眼里血丝暴起,死死锁住眼前的孙儿,“行简,你告诉老夫这是为什么!”

“陈宴究竟许给了你怎样的好处,让你能够泯灭亲情,背叛你的祖父,背叛养育你的家,去引狼入室!”

每说一个字,他的胸口就剧烈起伏一下,锦袍下的肋骨清晰可见,像是随时会冲破皮肉。

赵虔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如此敦厚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藏着这样一颗背叛的心?

那血脉相连的情分,难道竟是假的?

那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难道全成了喂狗的驴肝肺?

“为什么?”

赵行简听着赵虔声嘶力竭的质问,喃喃重复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裹着浓浓的嘲讽,像冰珠砸在青石板上,清脆又刺耳。

微微偏过头,湖蓝锦袍的领口随着动作敞开一线,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衬得那张俊朗的脸愈发带着几分凉薄。

“祖父啊祖父,您为什么不问问您自己呢?”他挑眉反问,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玩味这个问题,“问问您都做了些什么?”

赵虔被赵行简这番话戳得胸口剧痛,猛地抬手按住心口,指节深陷进锦袍褶皱里,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老夫自问没有哪儿对不起,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孽障!”

说着,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

每拍一下,枯瘦的胸膛就剧烈起伏一次,声音因气急而愈发嘶哑。

自己对这个孽障,还不够好吗?

都让他操持府中庶务了,还往嫡孙左膀右臂的方向培养!

期许他成为楚国公府,未来的中流砥柱!

“哈哈哈哈!”

赵行简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堂内回荡,震得烛火噼啪作响,连窗棂都仿佛在跟着震颤。

他笑得前仰后合,湖蓝锦袍的衣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淬了火的决绝。

“好,好得很!”每个好字都像是从肺腑里迸出来的,带着酣畅淋漓的快意。

笑声渐歇时,他猛地收住动作,脸上的嘲讽如刀般锋利:“孙儿就知道,投效陈督主果然是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在进门之前,赵行简还有些迟疑,不知这样做,最后会不会令自己后悔......

但现在?

这样的祖父,这样的家人,根本就不值得他过往的付出,以及片刻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