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他还在傻笑,看见闪着寒光的刀,竟伸出脏兮兮的手去够,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

第二道刀光亮起,孟绾一的嘶吼戛然而止。

接下来是私兵。

二十余人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却在接连响起的刀声里,渐渐归于沉寂。

刽子手换了柄新磨的鬼头刀,再次上前,一脚踩住陈通渊尸身的胸膛,双手紧握刀柄。

阳光下,刀锋亮得刺眼。

“喝!”他再次低吼一声,刀锋带着破空的锐响落下。

“咔嚓!”一声脆响,比先前斩活人的声音更沉闷些。

那颗早已失去生气的头颅,终究还是从尸身上滚落,在砧上弹了两下。

百姓爆发出震耳的欢呼,比先前斩家眷时更响亮几分。

人群像决堤的洪水,朝着牌坊涌去。

有人举着刚买的糖葫芦,边跑边给路人讲方才的场面,唾沫星子溅得满脸都是。

有人搬起自家的板凳,踩在上面踮脚张望,嘴里还不忘招呼街坊。

“收尸吧!”

陈宴抬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吩咐道。

收尸?

安葬陈通渊这些玩意儿?

他陈宴能有那么好心?

这是要做极品的!

大冢宰爸爸都发话了.....

“是。”

游显颔首,招呼几个绣衣使者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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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督主府。

秋夜的风带着桂花香掠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在青石板上的枯叶。

陈宴立在树下,月白锦袍被风拂得轻轻晃动,他望着府门方向,神情沉静如深潭。

裴岁晚站在他身侧,指尖总忍不住去够他的衣领。

“夫君别动,妾身替你理一下领子.....”她踮起脚,将他颈间的系带系得更紧些,指腹不经意蹭过他的喉结,引来他一声低笑。

“岁晚,你这都已经理四五遍了.....”陈宴抬手,握住她在他胸前忙乱的手,轻笑道:“是不是有些紧张啊?”

女人的掌心有些汗湿,指尖凉丝丝的,在这秋夜里透着点颤。

“嗯。”裴岁晚轻轻应了一声。

或是紧张,也或是激动吧.....

她想过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府门前。

紧接着就听到有随行官吏喊:“册封使大人到!”

“来了。”

红灯的光晕穿过府门,照亮了来人的官服——那身绣着鸾鸟纹样的紫色朝服,在格外醒目。

陈宴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眸色微动,诧异道:“于老柱国?!”

旋即,快步领着裴岁晚,迎了上去,恭敬道:“怎是您老人家亲自前来了?!”

“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字里行间,皆是意外。

陈宴原以为,最多来的是个内使,或者小宗伯.....

却没料到竟是春官大宗伯亲至。

这可是比他祖父年纪还大的老柱国啊!

“哈哈哈哈!”

于玠开怀大笑,以一种看晚辈的欣赏目光,上下打量着陈宴,说道:“册封咱们的明镜司督主,当然得老夫这春官大宗伯了!”

“也是大冢宰对你的恩典!”

还是大冢宰爸爸好啊!..........陈宴心中感慨一句,朝于玠躬身抱拳:“多谢大冢宰!”

“多谢老柱国!”

于玠颔首:“咱们这就宣旨吧!”

“臣陈宴,携妻裴氏,接旨!”

宇文瑾握住沈微婉的手,两人并肩跪下,膝盖落在预先铺好的锦垫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于玠将诏书摊开,念道:“大周皇帝令:夫赏罚者,国之纲纪;恩宥者,君之德泽。”

“昔尔先公陈通渊,早以祖荫事朕,然晚节不慎,坐罹国法,既伏其辜,朕亦痛惜——”

“念老柱国昔年宣力之劳,未忍绝其宗祀;察尔嫡孙陈宴,素与乃父之事无涉,且立身有格,可称佳士。”